2022年5月的龍江鄉,雨水剛過,田埂上還帶著濕泥的氣息。52歲的張建芬背著簡單的行囊,站在新寨村的村口,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崗和散落的村寨,深吸了一口氣。彼時,她是龍陵縣文聯作協主席,手握的是寫盡山河的筆。而從這天起,她多了一個身份——新寨村駐村第一書記兼工作隊長,肩上扛的是1557名村民的期盼。
三年時光,她把書桌搬到了田間地頭,將筆墨化作了實干的力量。從黨建引領筑牢根基,到產業鋪就致富路;從心系百姓冷暖,到用文字講好鄉村故事,張建芬在新寨村的土地上,寫下了比任何作品都動人的篇章。




黨建為鑰打開產業振興門。初到新寨村,張建芬做的第一件事,是把駐村工作隊的會議室變成“學習課堂”。“農村工作千頭萬緒,隊伍強了,才能扛事。”她帶著隊員們學政策、鉆業務,墻上貼滿了惠農政策要點,桌上堆著翻卷了角的《農村工作手冊》。每日簽到、每周例會、每月學習、每季度總結,一套嚴格的制度讓這支隊伍迅速“脫胎換骨”。

但她深知,駐村工作隊不能單打獨斗。“村‘兩委'是村里的主心骨,我們要做的是搭臺子、補短板。”遇到大事,她拉著村支書沈家相蹲在田埂上商量;碰到難題,她組織村組干部圍坐火塘邊討論。在村莊環境整治中,她拿起掃帚帶頭清掃村口巷道,鞋子沾滿泥污也不在意。村民們看著這位“文人書記”干真活,也紛紛拿起工具加入。三年來,60余次垃圾清運、河道清理,讓新寨村的巷道亮了、河水清了,更讓“一起干”的念頭鉆進了村民心里。

黨建的根基,要扎在為民辦事的土壤里。張建芬帶著隊員們逐戶走訪,筆記本上記滿了村民的訴求:“王家的地挨著滑坡點”“李家想種石斛但缺技術”“村里的路該修了”。她把這些訴求變成黨建工作的“任務清單”,帶著黨員們一件件啃。
2023年7月的一個雨夜,張建芬在村委會整理黨建資料,窗外的雷聲讓她想起了尖山坡的幾戶人家。那里地勢陡峭,雨季常有落石,村民夜里總睡不安穩。“黨員就得守著群眾的安危。”她連夜召集黨員開會,第二天一早就冒雨爬山勘察,隨后一次次跑縣交通局、自然資源局。三個月后,尖山坡生命安保工程開工,當防護欄立起來的那天,村民李大爺拉著她的手說:“張書記,這下我們能睡踏實覺了!”
黨建的活力,最終要體現在產業發展上。新寨村是傳統農業村,村民守著好山好水,收入卻始終徘徊不前。張建芬和村“兩委”班子圍著地圖琢磨:“我們有林地,適合種石斛;有稻田,能搞食用菌;蚌別還有溫泉,能做康養。”
可發展產業,錢從哪來?技術誰來教?張建芬和村“兩委”積極與縣直有關部門溝通對接。帶著黨員們“跑項目”:找移民局爭取資金,建冷庫解決保鮮難題;對接農業部門,引進菌包廠;聯系滬滇協作工作組,拿到5萬元幫扶資金。兩年多時間,7個項目落地新寨村,2000余萬元資金像活水一樣流進田間地頭。
黨員要帶頭闖路。62名村“兩委”成員和黨員致富帶頭人響應號召,成立了龍陵縣蚌發農業發展專業合作社。張建芬幫著跑手續、找銷路,2024年,合作社讓村集體經濟收入沖到38萬元,比原定目標翻了近一倍。黨員王華先是村里的石斛種植能手,在她的鼓勵下,帶動20多戶村民跟著種,“張書記請專家來培訓,還幫我們聯系收購商,現在我家石斛一年能賺8萬多!”
2025年春天,新寨村的田埂上多了些“新面孔”——赤松茸菌棒整齊地排著隊。可起初,村民們犯嘀咕:“這東西能長好?賣不出去咋辦?”張建芬沒多說,帶著黨員們先試種50畝,又請來龍陵縣三信菌業公司,簽了“保底回收”協議。“大家看,公司包技術、包收購,咱們只管種好!”
赤松茸豐收時,張建芬又拿起了“新武器”。她和村委委員王文麗架起手機,在田埂上開起了直播:“家人們看過來,這是我們新寨村的赤松茸,新鮮采摘,口感脆嫩......”鏡頭里,她挽著袖子,笑著介紹產品,身后是忙著采收的村民。第一次直播就賣了200多公斤,村民們看著手機里跳動的訂單,笑得合不攏嘴:“張書記不光會寫文章,還會當‘主播'呢!”
情系桑梓甘做群眾“貼心人”。“駐村不是來‘當官'的,是來當‘家人'的。“這是張建芬常掛在嘴邊的話。駐村第一周,她走進打榜組付志華家,昏暗的屋子里,付志華的妻子比劃著雙手(她是聾啞人),孩子怯生生地躲在門后。張建芬的心揪了一下,第二天一早就從家里搬來兩大包衣服,都是她和丈夫穿過的八成新衣物,還特意給孩子買了雙新球鞋。“穿上試試,合不合腳?”她蹲下身幫孩子系鞋帶,孩子愣了愣,小聲說了句:“謝謝阿姨。”
張大澤是村里的重度殘疾人,獨居在破舊的土坯房里。第一次去走訪,張建芬看到他蜷縮在墻角,屋里彌漫著異味。她沒嫌臟,坐在小板凳上陪他聊天,聽他含糊不清地講生活的難處。離開時,她在鎮上買了些餅干、牛奶,悄悄放在桌上。“您想不想去敬老院?那里有人照顧。”她記在心上,跑了三趟縣殘聯,又協調村委會和張大澤的家人,終于在2025年5月把他送進了敬老院。臨走前,她怕張大澤不適應,特意買了部手機給張大澤:“有事就給我打電話,我會常來看您。”
村里的事,再小也是大事。李建祖和李恩國弟兄倆分家后沒分戶,低保金一直打在哥哥卡上,弟弟急得直跺腳。張建芬聽說后,開著自己的車拉著弟兄倆去鄉政府,找民政專干說明情況,又跑到縣城信用社辦分戶手續。忙活了一整天,看著弟弟的銀行卡里收到低保金,弟兄倆拉著她要留飯,她擺擺手:“能解決就好,快回家吧。”
2024年春節前,新寨村的文化廣場格外熱鬧。張建芬請來了縣美術書法協會的書畫家,擺開桌子寫春聯。“張書記,給我寫副‘家和萬事興'!”“我要個大‘福'字!“村民們排著隊,臉上笑開了花。那天,300多副春聯、200多個“福”字送到了村民手里,800多人沾了喜氣。“不光有春聯,還有健康呢!”張建芬又聯系縣老年科協的老專家,到蚌別組開展義診,量血壓、查身體、講養生,1500多名村民在家門口享受到了醫療服務。
去年夏天,村民李成信在山上干活被蛇咬傷,疼得直打滾。家人慌了神,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給張建芬打電話。“別慌!先捆住傷口,我馬上聯系車!”她一邊在電話里指導急救,一邊聯系鄉衛生院準備血清。等李成信脫離危險,她才發現自己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。“要是晚一步,真不敢想......”李成信的妻子拉著她的手,眼淚止不住地流。
村里的留守兒童放學后沒人管,她協調村委會騰出兩間房,辦起“四點半課堂”,請村里的退休教師來輔導;誰家的孩子考上大學沒錢交學費,她跑教育局申請助學金;甚至哪家夫妻拌嘴,都會找她來評評理。“張書記就像咱村的‘大家長',有她在,心里踏實。”這是村民們最樸實的評價。
以筆為媒講好新寨“振興故事”。“新寨村的故事,比任何小說都精彩。”作為文聯作協主席,張建芬沒丟下筆。白天,她在田間地頭奔波;晚上,就在村委會的燈下寫稿,筆記本換了一本又一本,里面記滿了村民的笑聲、山村的變化。
她寫《新寨村:小木耳鋪就致富路》,記錄村民們從“不敢種”到“搶著種”的轉變;她寫組詩《火塘邊》,把村民圍坐火塘話家常的場景搬進詩里:“火塘里的火星跳著/像阿婆沒講完的故事/煙筒里的云霧繞著/是新寨未說盡的盼頭”。
為了讓更多人知道新寨村,她成了村里的“宣傳員”。多次邀請《保山日報》和龍陵縣電視臺的記者來采訪,帶著他們鉆石斛基地、訪菌包廠、看溫泉項目。“你們看,這赤松茸剛采下來,帶著泥土香;這石斛花泡水喝,能清熱......”她像介紹自家寶貝一樣,把新寨村的好東西一一展示。
2023年,新寨村被評為“云南森林鄉村”;2024年,又成了市級“萬企興萬村”典型示范村,總支書記沈家相被評為云南省致富帶頭人。看著村里的榮譽越來越多,張建芬比誰都高興:“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,是大家一起干出來的。”
駐村三年,張建芬鬢角的白發多了些,皮膚曬得黝黑,但眼里的光更亮了。按規定,她53歲就可以結束駐村,可村民們拉著她的手說:“張書記,再留兩年吧!”她望著村里新建的精米廠、熱火朝天的赤松茸基地,還有村民們期盼的眼神,笑著點了頭:“只要大家需要,我就留下。”
如今的新寨村,路寬了、燈亮了,石斛藤蔓爬上了樹干,赤松茸撐起了“致富傘”,村民的錢包鼓了,臉上的笑容也多了。張建芬依然每天穿梭在村寨里,有時在田間查看作物長勢,有時在村委會研究項目,有時拿起筆記錄村里的新變化。
“我沒做什么驚天動地的事,就是想對得起村民的信任。”夕陽下,她站在新寨村的文化廣場上,望著墻上“鄉村振興共同富裕”的標語,身后是裊裊升起的炊煙和孩子們的笑聲。這支握過筆的手,如今沾滿了泥土的芬芳;這位“文人書記”,用實干在新寨村的大地上,寫下了最動人的答卷。